蒋劲夫练了一会拳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蒋劲夫,你当真能扣篮?”蒋劲夫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这么好的弹跳力,怎么用来打老婆呢?”蒋劲夫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不服咱俩打一架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蒋劲夫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
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老板正在慢慢的结账,取下粉板,忽然说,“蒋劲夫长久没有来了。他订的10副高级拳套到货了还没来取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练拳的人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被警察抓走了。”老板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打老婆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把老婆肋骨打断了。肋骨那地方,能随便打么?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这次保释金也救不了他了!这已经是故意伤害罪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被警察带走了。”“带走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进监狱了。”老板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
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顾客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我就是在这练的拳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原来是警察带着蒋劲夫来指认现场。老板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蒋劲夫么?你的拳击手套到了!”蒋劲夫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下回再来拿罢。”掌老板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蒋劲夫,你又打老婆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是不打老婆,怎么会戴着手铐?”蒋劲夫低声说道,“这,这是手镯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老板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老板都笑了。不一会,他指认完现场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被警察塞进了警车。
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蒋劲夫。到了年关,老板取下粉板说,“蒋劲夫的10副拳套到了!”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“蒋劲夫的10副拳套到了!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
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蒋劲夫的确蹲监狱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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